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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狐妖王,若非將她拉扯入幻境,再花上三百年,他二人也難有交集。

再者反推,如果阿遙恢複了記憶,必然是要回她的靈霄宗追尋大道的,怎麼肯留在幻境裡與他過著凡人一家四口的平淡日子。

一想到這兒,謝聽便患得患失,失魂落魄。

於是到了夜晚,等倆崽子熟睡後,更是癡纏著她要了很久。

男狐妖眼尾通紅,眸色晦暗,難得露出尖而利的犬齒,啃咬%e8%88%94舐著她圓潤雪白的後肩,嗓子嘶啞得厲害。

“阿遙,如果某天,你恢複了記憶……會不會不要我和崽子們了?”

“怎麼會……”方遙不解他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,感受到肩後的微微刺痛,睫羽輕顫,“……你輕一些。”

一番毀天滅地的戰栗後,感受到他依舊在危險區域遊移灼熱的掌心,方遙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,另一隻手揉了揉他的狐耳,臉頰上的緋紅未褪,“謝聽,我今天有點累了……”

以往他在此事上都是極儘溫柔,以她為尊為先,今晚卻莫名有些反常的凶性,比平時的力道更深重三分,連帶著床板連接處,都在咯吱地震響,她甚至有些擔心會把崽崽們吵醒。

她身上的薄汗出了好幾輪,今日練了大半日的劍,本就有些腰酸背痛,實在有些捱不住他這樣折騰。

謝聽在黑夜裡的眼眸格外地亮,定定看了她一會兒,額角青筋直跳,還是順從了她的話,收回固定纏繞在她腰間上的狐尾,咬牙緩緩退出來。

親了親她的額頭,響在她耳邊的壓抑嗓音恢複了往日的低柔溫和:“那便早些休息。”

有力的雙臂取代了狐尾,緊緊圈抱著她,似是想把她融進骨血裡,方遙是真的又累又困,枕在他懷中,與他緊擁著睡去。

而她身側的男人桃花眼半睜未闔,閃動著晦澀不明的暗光,心中的鬱結並未因她肯定的回答有所好轉,反而愈發輾轉難眠。

……

翌日晌午,用完午膳後,方遙再次提著小竹劍去了後院練劍。

謝聽在旁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,心堵得難受,怕她看出異樣,找了個借口出門散步,避開她練劍的時辰。

花妖對他說:[你不必擔心,除了我的葉子,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和丹藥能抵消水月境的記憶消抹,她再練上一百年的劍,也是想不起來的。]

謝聽不光是擔心她恢複記憶,他更難受的是,他的阿遙不是金絲雀,是本該展翅翱翔的仙鶴,如今卻被他困在這一隅幻境,連練劍都隻能用尋常小孩子玩的竹劍。

濃烈的負罪感和愧疚感在心頭繚繞,如同一根利刺橫亙在他心間,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著實憋悶的難受。

當初明明是他潛心設的這局,如今卻讓他身陷迷惘。

花妖獻上一計:[你要是實在想不通,我告訴你去一個地方,或許能開解到你。]

謝聽將信將疑地按照花妖的指引,去往城鎮中,穿梭過兩條街巷,找到一家平平無奇的酒鋪。

經營酒鋪的掌櫃是一對夫妻倆,丈夫正在從店鋪裡往外搬酒壇,看著身強力壯,五官端正,那老板娘拿著酒提子,正動作麻利地給客人們舀酒。

收下銀錢送走客人後,老板娘連忙轉身,拿著手帕給搬酒壇的丈夫擦著額頭的汗珠,一派夫妻情深,恩愛非常的景象。

[這有什麼特彆的?]

謝聽蹙眉道,莫非這花妖的開解之法,是讓他買酒喝?

[你仔細看那老板娘的裙底。]

“……”

謝聽循聲往瞥了眼那老板娘的裙擺,這一看,登時露出些驚訝之色,隻見那曳地的長裙下居然遮掩不住地露出了一截烏黑的蛇尾。

[他們已經在幻境裡呆了五百多年了,那蛇妖癡心一片,可那修士卻是抵死不從,因為那蛇妖曾經把他的師父給害死了,修士心裡過不去那個坎兒。]

[後來,那蛇妖找到我,將那修士騙入幻境,如今這倆口子恩愛情深,不也過得挺好的。]

花妖不住地在神念裡給謝聽洗腦:[隻要能騙一輩子,那就不叫騙。當美夢永遠不會有蘇醒的那天,美夢就自然成了真,所以有什麼可糾結的?]

五百多年……他們竟然能在幻境裡生活了那麼久?

謝聽挑眉:[你不是說維持幻境很廢心力?]

花妖一噎。

當初它這麼說,不過是為了讓謝聽更痛快地獻出修為罷了,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茬。

它原本隻是生長在潭水邊的一條普通藤蔓,受幻境的靈氣滋養才幸運地成了妖。因為它的根須紮在潭水底,而花朵卻開在潭水幻境之外,有自由穿梭幻境和改變幻境的能力。

這些年來,想要進入水月境的人也給它送了不少的修為,它才逐漸長成了有靈智的大妖。但幻境並非因它而生,即使它不在,這幻境也能自己運轉下去。

[費不費心力啥的,咱們另說,咱這是公平交易啊。人家夫妻倆可是把所有的修為都給了我,才換得永遠在幻境生活。]

花妖循循善誘:[若是你們也想永遠留在幻境,條件也一樣,反正你們不出去了,修為對你們來說無用,不如統統給了我……]

不僅是他所有的修為,還有方遙的。

用全部的修為換得一輩子美夢成真,這個誘惑的確很讓人心動。

謝聽站在巷口角落的陰影下,看了那賣酒的蛇妖夫婦良久,心中仿佛做出了某個決定,無聲地離開了。

……

“什麼幻境?你在說什麼?”

謝聽回到家的時候,方遙已然練完了劍,俯身在嬰兒床邊,逗弄著倆崽崽。

她把竹劍重新放回到崽崽的懷中,阿正摟著劍柄,笑得隻見%e4%b9%b3牙,不見眼睛——身為娘親,總是搶崽崽的玩具劍玩,還挺不好意思的。

方遙還沒來及細問他去了哪裡,就聽到他開口一句驚雷,說他們這三年時光都是生活在幻境裡,這讓方遙有些啼笑皆非:“這麼說來,你是幻象,倆孩子也是幻象?我們都是不存在的人?……你莫不是被哪個算命先生給忽悠了?”

“不,你我是幻境中的真實存在,倆孩子也是,但除了我們四人,還有在城中一對賣酒的夫婦,其他所有人以及你所見、所聽、所觸,都是幻境虛像。”

謝聽握住她的手腕,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,不似在玩笑。

方遙注視著他的雙眼,唇邊的淺笑一點點消失。

當一麵脆弱的鏡子被擊穿,哪怕是小小的孔洞,都會延生出無數條裂痕。

方遙猛然想到兩年多前的某日,她獨自走在花田裡,無意看到花田被無形的屏障隔開的離奇一幕,當時她隻道是自己眼花,難道這裡真的是幻境?

方遙一瞬間手指發涼,反握住謝聽的手,卻發現他的手心比自己更涼。

她閉了閉眼,緩了片刻,立馬想到另一個關鍵處:“所以,我的失憶是不是也與這幻境有關?”

謝聽垂眸默認,從袖中取出那片花妖子葉,遞到她麵前:“你將這片子葉拿在手中,就能恢複記憶了。”

方遙凝視著他手心裡的那片泛著熒光的嫩綠葉片,直覺告訴她,所有的真相都在那片小小的葉子裡。

可謝聽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是幻境,又為什麼會有這片承載她記憶的葉子?

方遙想到謝聽昨日曾問過她的一句話,如果恢複記憶,會不會不要他了。

欲拿葉片的手懸停在半空中,方遙眉眼凝重地看向麵前的男子:“這葉子我用了後,可有什麼副作用?”

謝聽停頓片刻,斂眸低聲:“沒有副作用。”

在他話音出口的同時,花妖正在他的神念裡大呼小叫:[我不是告訴過你嗎,子葉隻有一片,你現在用了它,等出幻境時她就會忘了在這裡的一切,你是怎麼想的?腦子莫不是被驢踢了?]

花妖引他去那酒鋪的本意,是想蠱惑他帶著方遙永遠留在幻境,把修為都給它,卻沒想到適得其反。

[你若不想永遠留在幻境便罷了,我不過是少賺些修為,可你為何現在便要把那子葉給她?你可真是要氣死我了。]

這三年來,花妖已經習慣看這小夫妻倆的日常,不管是活在幻境也好,出去也罷,私心都希望他們能落個圓滿結局,見不得謝聽做這樣的蠢事。↙思↙兔↙在↙線↙閱↙讀↙

直到謝聽在神念裡低聲說了一句話,花妖才逐漸安分下來。

聽到他的回答,方遙的注意力再度被那葉片吸引,她太想知道自己是誰,以及過往的經曆。

在她過去的認知中,自己如同一張空白的紙,隻有這三年和謝聽、倆崽崽的相處時光,在白紙留上點點斑斕的色彩,她以為自己會被這樣慢慢塗滿。

直到昨日她握住劍柄的時候,她仿佛感覺到了,除了親情和愛情,她似乎還有其他在意的、重視的東西。

若真心愛一個人的前提,便是找回自己。

那片嫩綠色的葉子在伸手觸碰的刹那,如同消融的雪花,頃刻間便消失在她的指尖。

足足兩百年的記憶如同呼嘯而來的巨浪潮水,轟然撞進腦海。

方遙記起了一切。

……

第85章 丟失的那三年(十一)

◎緣起。◎

兩百年說長不長, 說短不短,但已然是她經曆的全部。

她如何從一個鄉野丫頭拜入靈霄宗,入宗後她潛心練劍的種種,與師父、師弟妹們相處的點滴, 包括她在入幻境前如何與那花妖搏鬥的記憶, 全都清晰地刻進了方遙的腦海。

男狐狹長的眼尾泛著紅意, 將所有的隱瞞吐露:“阿遙, 是我因私心拉你入幻境,那一晚,你也沒有曬錯藥,是我故意把刺鱗果混進了紅蓮子中, 刺鱗果誤服也不會暴斃而死, 都是我, 騙了你……”

他看著方遙風雲變幻的神色, 緊張忐忑得喉結發緊,狐耳低垂, 尾巴也老老實實地蜷在身旁,就差給她跪下了,一副認罪伏法,聆聽她審判的模樣。

方遙花了整整半刻鐘,才縷清平複這些記憶, 又因為謝聽的話,眼皮止不住地跳動。

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和設計, 就連那一晚也……

方遙抬眸看著麵前的男狐, 看似平靜的眼眸下壓著震驚和怒氣。

恢複記憶後, 她很確定自己在入幻境前從未見過他, 何至於如此謀算?

深長的目光劃過他熟悉俊美的麵頰, 劃過他因為羞愧而抖動不已的狐耳,最後落在他蜷在身側的毛絨狐尾上。

方遙眯起眼,這條尾巴好特彆,似是在那裡見過。

倆崽崽的狐尾都是雪白的,而謝聽的狐尾卻有些不同,唯獨在尾巴尖上染著一抹灼目的紅。

就像是冬夜裡雪地裡,簌簌飄落的紅梅花瓣,將塵封近兩百年的回憶,逐漸從記憶深處勾了出來。

……

那是一年極冷的冬天,剛下完一場徹夜的暴雪,山林中銀裝素裹,嗬氣成霧,樹梢上的透明冰棱倒掛,隱隱折射著初升的日光。

年僅八歲的小姑娘裹著並不厚實的灰襖,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山林雪地,來到記號所在之處,不遠處的捕獸中裡臥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