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遍這個把守嚴密的審訊室,終於有了淪為嫌疑人的實感。

他?深深吸了一口氣,老實下來:“哎,殺人嘛,還能怎麼殺?提前些?時間挖牆進去,等看到他?們都在家的時候,進去挨個殺唄。”

簡單粗暴三言兩語,概括了一場血腥的屠戮。

其中慘絕人寰的痛叫、哀嚎與悲泣,全部略去不提。仿佛他?隻是殺了幾隻雞鴨,或者在砧板前切蘿卜。

刀起刀落,人命斷送。

剔骨尖刀再冷,也冷不過劊子手的心。

然而,劊子手本?人至今毫無悔意。想起血洗李家的那一晚,衝上孫敏學心頭?的,反倒是殺父之?仇。

“我隻恨,我沒能殺死李百豐那個混蛋。”

孫敏學怒目切齒:“我當?時,明?明?是已經看見李百豐走進房裡,沒再出?來,我才下的手。可是不知道為什麼,我翻遍了整個房子,都沒有找到那個老不死的。媽的,讓他?白白的給逃掉了。”

提起這次失手,孫敏學越說越氣憤憋悶。殊不知,齊昭海已暗自皺眉。

他?發?現了一個很大的疑點?。

據調查,在案發?當?晚,李家應該是沒有人逃掉的。

村裡的民居相隔並不算遠,孫敏學連殺數人的作案時間也較長。假設有幸存者得以逃出?生天?,隻要多走幾步路,就能夠找人報警阻止孫敏學的殘酷屠殺。

可這一切沒有發?生。

那夜案發?後,李家的屋院除了孫敏學,再無人進出?。

是孫敏學死到臨頭?,仍冥頑不靈地對?警方說謊?還是這李百豐真的有什麼手段,能從案發?現場大變活人?

.

宋冥先前是被警局的車載到辟河村的,如今依舊跟車回到了雲程市警局。

齊昭海回來後,便陷入繁忙。各個科室跑了一遍後,他?又馬不停蹄地進入審訊室。宋冥三番幾次想找他?告彆,皆以尋不到人告終,於是留在局裡稍作等待。

雖說托人轉告也不是不行,但直覺提醒她——

在惹惱齊隊長後,又這樣悄無聲息地默默離開,導致的結果恐怕不會太樂觀。

隻不過,在等到齊昭海之?前,宋冥先感受到一道目光。

她甚至不需要抬頭?,便知道這道目光從何而來。隻消看見來者手上,那個跟個永久掛件似的戰損版保溫杯,就能夠知道此人嶽老局長的身份。

“嶽局,您找我?”宋冥道。

嶽焱局長卻答非所問,指揮她:“你把臉轉過去,再側過去一點?。”

宋冥不明?所以地照做。

她餘光瞄見,嶽焱局長停住腳步,盯著她上上下下、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。

而後,嶽局長恍然大悟般開口:“是你啊,一轉眼長這麼大了。第一次見麵時沒認出?來,現在一看才認得了。唉,事情過去太多年,人年紀又大了,我這頭?腦不好使,記不住東西嘍。”

他?自顧自地說著,宋冥卻聽得茫然:“我小?時候見過你?”

宋冥對?這位嶽局長唯一的印象,僅僅是上一起案件偵破前,他?試圖說服宋冥成為警局顧問的一麵之?緣。

至於久遠的童年——

她不記得曾出?現過這個人。

“當?年沒能救下你母親,我們也很抱歉。”嶽焱局長好像以為她在賭氣:“十多年前的‘四一九’特大連環劫殺案,凶手手段殘忍,包括你母親在內的很多人都慘遭不幸。像你這樣幸存的受害者,太少了。”

“那凶手呢?落網了嗎?”宋冥詢問。

嶽焱局長喉嚨有些?發?緊。他?擰開保溫杯的瓶蓋,喝了一口紅棗枸杞茶,才低頭?深深地歎出?一口氣:“案件的具體情況,至今尚未明?晰。”

時間會湮滅很多罪證。這些?陳年舊案,越往後就越難偵查。

此生,估計是破案無望了。

宋冥微微垂睫,為這個與自己模樣相似的女孩心生悵然。

最終,她還是決定告訴嶽焱局長實情:“我想,局長大概是認錯人了。對?於‘四一九’特大劫殺案,我並沒有印象。我母親確實死在十多年前,但是死於一場車禍,而非刑事案件。”

即便對?那起車禍沒有太多記憶,她也不可能跟劫殺案扯上關係。

宋冥記得的,隻有醫院裡遍身染血的母親。

聽完她的回答,嶽焱老局長張了張嘴。他?好似有些?話想說,最後卻默默咽了下去,拿著保溫杯一個人走進辦公室裡。

大概這次搭話,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烏龍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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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怎麼確定,李百豐當?晚回來了?”

齊昭海看著孫敏學那張被怒意充斥的臉,真心實意地發?問:“你敢肯定你沒有看錯嗎?”

孫敏學聽出?他?尾音裡懷疑的意味,語氣一瞬間變得十分激動:“不是……我這雙眼睛都眼睜睜看見他?走進去了,這還能有假嗎?!”

齊昭海意味不明?地嘖了一下:“有時候眼睛也會騙人。”

這質疑的音節輕得不能再輕,卻像是某種激將?法,瞬息間引爆了孫敏學急於證明?自己的心:“你彆不信。我還拍了照片,就在我被你們沒收的那個手機裡。你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
孫敏學手機相冊裡的第一張照片,就是李百豐的背影。

這張照片很明?顯是偷拍視角,根據畫麵邊角拍到的%e8%a3%b8/露磚石可以看出?,當?時孫敏學是躲在李家的小?院外?頭?,從那個被鑿出?的牆洞向外?進行拍攝的。

畫麵裡,拍到了一個男人開門進院的背影。

男人穿著件白色毛衣,彎腰駝背拄拐杖,看起來上了年紀,跟李百豐的歲數的確%e5%90%bb合。照片拍攝的時間、地點?,也都對?得上。孫敏學在這件事上撒謊的可能性很小?。

但,那就怪了。

李百豐一個大活人,是怎麼從家裡憑空消失的?

第49章 供品人頭15

齊昭海仔細算了下時間。孫敏學從看到?李百豐進門, 到?持刀闖入其家中殺人?,中間大概就用了極其短暫的一兩分鐘時間。

但?恰恰是這一兩分鐘,成為了李百豐失蹤的關鍵。

李百豐這樣一個早過了耳順之年的年邁老人?,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, 離奇失蹤的?這件事, 不僅令孫敏學覺得分外詭異,連身?在一線的齊昭海也感到匪夷所思。

想起李家滅門案偵查初期, 他們調查到的李百豐神出鬼沒的行蹤, 以及地址等大量虛假信息,齊隊長便覺得頭疼不已。

十多來年, 李百豐的親人?就沒?有一個?,意識到?這些造假嗎?

又或者, 這些假信息是他們故意為之?

齊昭海越是深思,越發?覺得此事撲朔迷離。而要解開李百豐的失蹤之謎,孫敏學拍的照片是他們絕無?僅有的證據。

在剛接手這起凶殘的滅門案時, 警局的刑偵隊裡, 恐怕不會有人?能夠想到?, 一張被凶手偷拍以鎖定?目標的照片,現?在居然成了李百豐失蹤前, 留給警方的最後?一張影像。

失蹤案能不能有頭緒,全看他們能在相片上發?現?什麼了。⊙思⊙兔⊙網⊙文⊙檔⊙共⊙享⊙與⊙在⊙線⊙閱⊙讀⊙

“這東西有用嗎?”石延一向引以為傲的嗅覺,在圖片麵?前失去了用武之地,他一籌莫展:“老大,盯著照片看再久,咱也不可能從照片上看出花兒來啊?”

簡堯副隊正想鼓勵一下, 怎料樊甜恬突然回頭。

“傻狗,才?不是每個?人?都像你一樣, 隻靠嗅覺呢。”樊甜恬被吵得心煩,擰了石延的耳朵一下,疼得他哎呦哎呦求饒:“少說?話,多做事。用眼睛好好看看,懂不懂?”

教訓完石延,樊甜恬周遭終於安靜下來。

她心細,眼神也好使,靜下心一絲不苟地端詳了那張照片隻一會兒,就發?現?了端倪:“我怎麼覺得,這個?背影有一點眼熟?總感覺在哪裡見?過。還有這個?衣服……”

樊甜恬驀然止住話音,起身?在凶案現?場的照片中一頓翻找。

石延不明所以:“你在找什麼啊?”

“毛衣,李百豐身?上穿的那件白?色毛衣。”樊甜恬頭也不抬地回答,目光以她所能做到?的最快速度,陸續掃過一張張照片:

“果然,找到?了!”

樊甜恬突然驚喜地睜大眼睛,抽出一張照片,邀功似的跑到?齊昭海麵?前:“我就記得我看到?過,我的印象一點兒沒?錯。”

那是張李家室內的大全景。

按下快門時,負責拍照的刑事攝影師就站在門口,因此,屍橫遍地的地麵?和神龕前的人?頭,在鏡頭下裡都清晰可見?。

慘不忍睹的畫麵?,讓人?忍不住眯眼皺眉。

然而,有個?至關重要的細節,就藏在畫麵?左下角的沙發?上。

在那張鬆軟舒適,裡頭的海綿墊子卻吸滿了主人?血液的沙發?上,胡亂塞著一團衣服。厚重的紋理質地,能看出是手織的毛衣。而沒?有沾到?鮮血的地方,依然存留著毛衣的本色。

毛衣的本色,恰好是白?色。

雪一樣的白?色,在夜幕下格外醒目的白?色,能夠瞬間吸引人?注意的白?色……

也是孫敏學看到?的白?色。

作為其中一樣證物,這件毛衣照理說?會被帶回市局。所以齊昭海把這件白?色毛衣討要了過來,將被風乾的人?血凝結在一起的布料,艱難地展開。

展現?在眼前的,赫然是件跟照片裡一模一樣的白?色毛衣。

由此可見?,李百豐絕對是回過家的。他回家後?,先在沙發?上換掉了毛衣,才?進行下一步的舉動。

“太好啦!現?在隻需要知道,李百豐後?來做了什麼就行了。”樊甜恬立下大功,激動得從口袋裡隨機掏了顆糖塞進嘴裡,美名其曰獎勵自己。沒?成想,那糖是個?臭老鼠味的,臭得她四處找垃圾桶吐糖果,一張俏麗的臉皺成了苦瓜。

簡副隊貼心倒水給她漱口,齊昭海則趁機笑她:“之前就叫你彆買那些奇奇怪怪的糖果,你非不聽。這下好了,把自己坑慘了。”

齊昭海囂張大笑,把樊甜恬氣得對他一個?勁兒做鬼臉。

“好了,你們倆消停些吧。都是成年人?了,怎麼還跟孩子一樣?”簡堯無?語地歎了口氣,被迫過來拉架:“現?在衣服是找到?了,可是人?呢?李百豐回家脫掉衣服之後?,他又去了哪裡?”

這核心問題一拋出來,話題重心就自覺回歸到?失蹤案上。

關於李家屋子有且僅有的兩種出入方式,齊昭海早在調查滅門案凶手是怎樣進入屋裡時,就已經探討過。

“案發?時,死者李山誌正站在門口想出去,卻還沒?開門,李百豐走出門的可能性不大。孫敏學是跳窗進來的,他們李家的窗戶有點高,爬上去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