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自己禍害過?的?人,逍遙快活去了。
連記都?不記得,何來懺悔?
齊昭海拿著李百豐和孫廣的?照片,給債主辨認:“這是他們的?照片,認得嗎?十?幾年?前,你還在法院起?訴過?他們違約,讓他們的?公司破了產,還背上?了天價債務。”
債主戴上?老花鏡,微微後仰,皺著眉毛仔細瞅了半天,終於從那兩張照片上?麵,隱約尋覓到一些模糊不清的?印象:“想起?來了,想起?來了。原來你們問的?是他們啊。”
認出他們的?瞬間,債主臉上?有微表情一閃而過?——
很明顯的?厭惡。
這兩張照片,是刺激他情緒的?有效刺激源。褶皺更深的?印堂,以及往上?掀起?的?嘴唇,無不彰顯出債主對李百豐和孫廣的?排斥。
如果不是齊昭海在旁邊看著,宋冥甚至覺得,債主會把照片拿遠或扔掉。
像丟棄極度晦氣的?東西。
厭惡的?情緒是低評價,但沒?攻擊性的?。
從這個態度,宋冥推測債主當年?氣勢洶洶的?討債舉動,或許並沒?有那麼順利,並且拿結果毫無辦法。
事實證明,這債主遠比警方所?想的?,更加精明敏銳。在宋冥觀察的?同時,債主也在觀察他們:“警/察同誌,不會是這倆人出了什麼事兒,你們以為跟我有關係吧?”
齊昭海還沒?說話呢,債主就先?大聲喊起?屈來:
“哎呦喂,警/察同誌,我那可是合理合法的?,法院總不可能?有錯吧。欠債還錢,天經地義。再說了,是他們違反合同在先?啊,我要點違約金、損失費,不過?分吧?”
“沒?問你這個。”齊昭海冷冷道?:“你當年?,是不是找了個要債公司?”
債主:“要債公司我找了好幾個,你問哪個?”
“你當初雇傭來向李百豐和孫廣追債的?那個,名?字裡有‘龍’的?。”齊昭海說。
“哎呦哎呦,你這一說,我倒是想起?來了。”債主放下茶杯。他調整坐姿,向前傾斜身?子,壓低後的?嗓音透著陰氣森森的?詭異:
“我跟你說啊,這事兒,邪門?!”
他睜大混濁灰白的?老眼,死死盯住齊昭海和宋冥。
那蒙了塵般的?眼珠,死物似的?,一瞬不眨地注視著他們,似乎是希望從兩人的?臉上?,發現些訝異或是被嚇到的?蛛絲馬跡。
直到確認他們真的?波瀾不驚後,債主才略感遺憾地開口:“那個追債的?公司叫龍椎要債,我本?來以為這名?字,應該挺靠譜的?,他們派去的?人我看也不錯,刀疤臉,能?唬人。哎,我是怎麼也沒?想到,後麵會出那等子事……”
債主話到重點,戛然?而止。
齊昭海警告式地瞟他一眼:“問詢而已,沒?有必要留懸念。”
這樣的?人堪稱人精。
隻怕說故事是假,試探他們虛實才是真。
“行行行,現在的?年?輕人性子急,聽不得我這把老骨頭翻舊黃曆嘍。”債主低頭喝茶,頗為掃興:
“後來啊,我這錢還沒?要到呢,派去討債的?那個刀疤臉突然?跑了。我再請了彆人去要這筆錢,可他們死活都?找不到那倆人。負責討債的?人跑了,兩個背債的?沒?了。你們說,邪門?不邪門??”
“一下子失蹤三個?”齊昭海沉下眉尾,眸光暗斂。
那性質可就嚴重了。
“沒?有沒?有,沒?那麼嚴重。”債主訕笑著,忙說:“那刀疤臉的?沒?失蹤,就是聯係不上?。他電話裡一聽見這事兒就掛斷,信息也不回,沒?過?多久連家也搬了。他朋友說他是給嚇慘了,具體被什麼嚇著了也沒?說。”
齊昭海抿了下唇。
一提起?跟李百豐和孫廣討債的?事,就立刻終止談話。這個舉動非常可疑。
他在逃避這件事,為什麼?
是真被嚇住了?
還是心虛?
齊昭海對這人來了興趣:“這個負責討債的?刀疤臉,叫什麼名?字?”
“我們管他叫老疤。”債主說。
隻因為他臉上?的?那道?刀疤,太過?具有標誌性。
那道?可怕的?刀疤劃過?鼻梁,從老疤左眼下方一直延伸到他的?右嘴角,紫紅蜈蚣似的?盤踞在那裡。哪怕匆匆一瞥,都?能?讓人由衷地感覺心裡發怵。
臉上?這道?疤,曾經是他凶悍的?證明。
如今,成為了找他的?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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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幸好老疤有這道?疤。
否則,隔著十?餘年?的?漫漫時光,用一個潦草的?假名?尋人,肯定會是一種海底撈針般的?折磨。
即使——
現在也差不了太多。
簡堯副隊辦事靠譜高效,根據債主和龍椎要債公司老員工的?描述,他利用技術手段,在軟件上?拚湊出了一張符合老疤麵部特征的?臉。
當簡堯轉過?電腦,把屏幕上?的?人臉圖片給債主看時,債主驚訝地豎起?拇指:
“像,老疤就是這個樣子。”
剩下的?事情就簡單多了,隻需把老疤的?合成圖片導入係統裡進行比對,然?後等待結果出來即可。
齊昭海站在會客室外?,隔著玻璃牆觀察債主的?反應。他問宋冥:“這個債主,可能?是導致李百豐、孫廣失蹤的?罪犯嗎?”
“可能?性不是很高。”宋冥列出推斷依據:“他在認出可能?遇害的?李百豐和孫廣兩個人時,顯露出的?微表情是程度較輕的?厭惡。這是一種值得分析的?微反應,這代表他在評估我們尋找這兩個人,對他是否會產生威脅,並得出了否定的?結論,所?以心態輕鬆很多。”
債主是做過?虧心事。
但他不太可能?炮製失蹤案。
如果真禍害了兩人,被警/察拿著死者照片找上?門?,瞬間的?微表情應該是恐懼而非厭惡。
至少,反應的?程度不應該那麼輕。
所?以債主所?做的?,從單純的?法律層麵上?應該都?是相對“合法”的?,不怕他們來查。
宋冥這邊剛削減了債主的?嫌疑,就見簡堯推門?而出:“查到了。老疤最後一次跟公司報備去找李百豐和李山誌,是十?六年?前的?七月底,去的?地點是位於雲岫街的?工地。”
這次過?後,老疤就提交了辭呈。
從此匿跡銷聲。
第52章 供品人頭18
“根據跟老疤共事過的老員工的描述, 老疤是個?狠角色。”
簡堯終於得空抿了口水:“要債公司雇傭他,也是看在他為人狠戾,長相凶惡,對不?肯還錢的?債務人能威脅, 也能下得了手。我這邊還查到, 他因為打架鬥毆,曾經有多次拘留經曆。”
他衝動易怒, 身上有一股凶性。
喜歡逞凶鬥狠。
老疤這樣性情的?人, 比其他人有更大的?概率,在被激怒後激情殺人傷人。
“兩人進城打工是在十九年前, 破產負債在十六年前。”齊昭海思索後,問簡堯:“我們之前查過李百豐和孫廣最後一次消費記錄、銀行流水, 還記得是在什麼時候嗎?”
調查不?易,簡堯副隊歎了口氣:
“記得,因為時間過於久遠, 當時查了好久才查到。李百豐的?是7月23, 孫廣的?是7月24, 都在十六年前的?七月底。”
跟老疤最後一次因追債工作外出的?時間,基本重合。∮思∮兔∮在∮線∮閱∮讀∮
之後, 被要債的?兩個?人從此?失蹤,隻?剩下去追債的?老疤一個?人全須全尾地回?來?。怎麼看,老疤不?跟二人的?失蹤,有著脫不?開的?關係。
頃刻間,老疤的?嫌疑指數型飆升。
他們需要知道,老疤去工地找兩人的?那一天?, 究竟發?生了什麼。
“現在怎麼辦?”簡堯征詢意見。
要是這起失蹤案是新近發?生的?,他們就算調不?到監控, 最起碼還能在周圍走訪一圈,問問看附近居民最後一次見到失蹤者,是什麼時候。
可現在一切都是枉然。
齊昭海感慨:“他們三人當時見麵的?雲岫街工地,模樣應該變了很多。”
白雲蒼狗,時過境遷,在人口流動率向來?不?低的?雲程市,十六年足以改變大多數事物?,包括生活在周邊地帶的?人。
因而除了調監控以外,走訪這條路也被堵死了。
幸好他們還剩兩條路。
首先,老疤的?身份如今已被確認。
隻?要老疤這個?人還在雲程市,找到他的?下落就不?是問題。他很可能是最後一個?見到李百豐和孫廣的?人,就算可以排除嫌疑,以他為調查對象,也一定知道他們失蹤前的?更多內情。
其次,就是那個?工地。
一晃十六年過去了,那裡有沒有可能還有線索隱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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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地裡的?線索要找,老疤這個?嫌疑人也要查。當前情況下,兵分兩路或許是最好的?安排——
齊昭海和宋冥去找老疤,簡堯則帶人探索那個?工地。
探索那個?曾經的?工地說難不?難,說易卻也不?易。主要挑戰,就是辨認哪裡是那個?工地原來?所在的?位置。正因如此?,簡副隊帶上了隊裡心最細、眼最尖的?樊甜恬。
而樊甜恬帶上了她的?糖。
樊甜恬鼓著腮幫子嚼泡泡糖,雙手抱%e8%83%b8,用質疑的?目光上下打量著佇立在眼前建築,活像個?逃課出來?打群架的?不?良少女。
不?良少女仔細觀察著對手。
然後,她張開雙?唇,露出難以置信的?表情:“就這?十六年前是工地,十六年後還是工地,這有什麼差彆嘛?”
原因無他,隻?是麵前的?建築模樣太過寒磣。
外牆瓷磚開裂,鋼筋水泥%e8%a3%b8露。建築的?一樓坍塌了半邊,樓體嚴重傾斜,搖搖欲墜。窗戶玻璃更是破碎不?堪,鏤空的?窗框上空無一物?,隻?有凜冽凍風咆哮穿行。
要多蕭瑟,有多蕭瑟。
“這不?一樣。”簡堯一本正經地糾正:“以前的?工地是在建設施工,現在的?工地是在拆遷。這些?年城市發?展得太快,很多老舊的?建築都被拆遷了,重新規劃用地了。”
樊甜恬剛吹起個?泡泡,下一秒“啪”地破了。她踮起腳尖,小心翼翼地躲開地麵上的?磚石土塊:“哎呀,反正也差不?多,都是一片狼藉。”
都給他們的?調查工作,帶來?了不?少困難。
簡堯捏著十六年前的?舊照片,對照著眼前的?建築仔細看了一下,笑道:“我們運氣可能還不?錯,現在拆的?這棟,正好是曾經在建的?那棟。”
雖說已經被拆得殘破不?堪,起碼能看得出舊日的?輪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