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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殿下 鳳久安 4324 字 2個月前

薛子遊:“煩。”

沈元夕也低聲道:“實在是太煩了。對了,你怎麼回來了?不是還沒到春假嗎?是闖禍了嗎?”

“你認為會嗎?”薛子遊猶自坐下,給自己倒了杯茶。

他在宗學老老實實,再清楚不過自己代表的是沈豐年的臉麵,自然不會惹是生非。

宗學是有幾個明明白白的紈絝飯桶,但沈豐年在皇上麵前正當重用,沈元夕又剛封三王妃,再紈絝的子弟,也不敢來找他麻煩。

沈元夕把三殿下送來的蜜餞果子推過去讓他嘗,擔憂道:“有人嘲你個頭矮嗎?”

薛子遊老成地板著臉歎了口氣,搖了搖頭。

說起來,去宗學之前,他也以為大家會好奇他的身高體量,可到了之後,被問最多的,竟然是:“你姐姐,三王妃,有多美貌?”

而麵對這樣的問題,薛子遊會表情認真地誆他們:“可與三殿下媲美。”

“天!和三殿下不相上下!”見過三殿下的宗親們咋舌道,“那確實是大美人了,怪不得。”

想著學校的那些破事,薛子遊淡定吃了一口蜜餞,嘟囔了句好吃,才道:“知道嗎,拂叔去崖州了,就任崖州刺史。”

“什麼時候?”

“昨日接旨,今早走的。”薛子遊道,“東邊出事了,要打。”

沈元夕眉頭一皺,敏銳道:“那爹呢?”

“今天我們休沐,就是因為先生們顧不上我們,進宮麵聖議事了。前天到的消息,說東邊流寇作亂,已丟了三城,知州按不住了,才將此事上報。”

“啊呀,這麼嚴重。那爹剛從漠北回來,皇上應該不會讓爹……”沈元夕試探問道。

“看皇上了。”薛子遊道,“既然把拂叔先遣過去,崖州那邊的事,大概率還是會讓義父去。”

“你會也跟去嗎?”

薛子遊不言。

沈元夕又道:“此事還沒定數,咱們也彆胡亂猜測。”

薛子遊視線恰巧落在沈元夕的手鐲上,沉默半晌,他歎息道:“這麼一來,姐姐早出嫁……也是樁好事。”

三殿下依然白天來,有幾次,險些被端王府送來的老婦人看到,沈元夕提心吊膽,怕自己和三殿下婚前“私會”的事被她撞見,傳到滿城皆知。

沒多久,那老婦人就被召回端王府了,說是端王妃有恙,為避喜,也為了照顧端王妃,這才回去。

沈元夕苦惱著需不需要讓人去端王府探病送禮,三殿下卻說:“不必煩心,她沒病,就是找個理由讓人回去。”

“為什麼?”沈元夕問。

三殿下道:“她不安分。”

“她是做了什麼嗎?”沈元夕臉都嚇白了,怕那老婦人在她家中做了什麼事,自己卻看不見,疏忽了。

“不,她是耳朵。”三殿下伸手,輕輕捏了捏沈元夕的耳垂,臉上帶了點笑說道,“是端王用來滿足好奇心的耳朵,所以她在你這裡看到的,回去後必然會添油加醋說出去。”

端王從小就對三殿下好奇心甚重,但無奈見不到三殿下本人,如今有了三王妃,端王自然要積極把握機會。

“我看人很準。”三殿下單手支著頭,就這樣帶笑望著沈元夕,“壽不過百的人,心中想什麼要什麼,一般都是藏不住的,就算麵皮遮住,也會從眼睛裡露出來。”

沈元夕躲開了他的視線。

“你躲我做什麼。”三殿下挪過去,又坐在她的視線正前方。

沈元夕捂著眼睛,不敢看他。

他要是有這本事,那豈不是早把自己的那點心思看穿了嗎?沈元夕心如擂鼓。

“怕我看出你那點小女兒心思?”三殿下起了點興致,慢悠悠道,“早被看穿了,不用遮掩了。”

“你這麼說,那一定是沒有看穿。”沈元夕拿出氣勢來,嘴硬。

“嗬……”三殿下輕笑,更覺她有意思,“反正,我是知道,雖然你有想不通的地方,但嫁我,你很開心。”

被猜中的沈元夕尷尬咳了起來。

她手忙腳亂的給自己倒茶喝水,又為掩蓋慌張,問三殿下要不要喝茶,三殿下隻是笑著看她。

給三殿下也沏上茶後,沈元夕又聽他問:“所以你是哪裡想不明白?”

“嗯……”沈元夕千言萬語一句話,“為什麼是我?”

“我又怎會知道。”三殿下笑道,“總之,就是你。”

“所以真的是因為……”沈元夕想明說是血的原因,可她張不開這個嘴,畢竟這麼問的話,是默認那日自己來了癸水,而三殿下的鼻子,是能聞到味道的。

想想都覺得丟死人了。

“是因為血,你想這麼問,對嗎?”

三殿下輕輕笑了會兒,垂下眼睫,他的笑有點像偷笑,透著幾分少年似的明朗。

他問:“《考幽》裡,就沒說過,食血的區彆嗎?”

“……講過,隻說有的幽族會控製不住血欲,而有的可以控製,並且以此為傲。”

“太籠統。”三殿下聲音又輕了些許,像耳語般,輕聲細語道,“大多數幽族,食血就如飲茶,並不會親自去取血,那樣太粗俗。且隻要是血,什麼血都可以,不一定是人血。”

他一雙比昨日更明豔的紅眸鎖住了沈元夕。

“所以,親自咬開人的肌膚,直飲血的行為……”三殿下饒有興趣地看著沈元夕的反應,“就如周公之禮,是野蠻但隱秘的,若遵禮法,就隻能夫妻之間才能如此。”

他輕輕拿起沈元夕的手,握住她的手指,低下頭,氣息遊弋低懸在她的手背之上。

“還有一種血欲,是一生僅一次的,不是每個幽族人都能找到。”

“我對你,就是如此,想要知道你血的滋味,但不僅如此……”三殿下抬眼看向沈元夕,唇輕輕觸碰了她的手背。

他是被沈元夕的血所吸引,那一刻泛起心頭,妙不堪言的血欲,意味著他找到了那個人。

這之後,他想去弄清楚為什麼,為什麼是沈元夕。

就在這種好奇中,他一步步又迅速地走入了注定的心動,他發現,沈元夕在他眼中,和天地之間任何一個人都不同。

他會在意她的一切,會去注視她的一言一行,並為此欣喜。她那點稚嫩的少女心思,也無比可愛。

幽族人最會在這種事上認命。

他心滿意足地認命,並甘之如飴。

手背上傳來一點滑潤的溫熱,沈元夕大驚失色,慌張縮回手逃走。

被晾在一旁的三殿下後知後覺自己乾了什麼後,慢慢捂住了臉,耳廓粉紅。

第18章 白毛女婿

沈豐年被皇帝留到宮中,長談至半夜才歸府,坐在床榻邊,連靴子都脫了,想了想,又套回去,隻身去了三王府。

三王府的石獅子前堆滿了拜帖,幾乎淹到了獅子嘴,顯然三殿下已經多日沒理會過這些東西了。

沈豐年門外徘徊了許久,手抬起又放下,最後還是歎了口氣,轉身要走。

身後的大門吱呀打開,幽風拂發,沈豐年停住了腳,見一弓背矮小的鬥篷老頭站在門裡,衝沈豐年招手。

“進來吧,殿下知道你來,已經在等著了。”他的聲音也很蒼老,隻是細聽,又覺這人中氣還足,像個內行高手。

沈豐年驚疑:“他如何知道的?”

老者沒有回答,他擎著一盞燈在前頭引路,走到外庭的會客堂,對沈豐年道:“坐下等著。”

說罷,他的身影轉過遮擋,不見了。

會客堂沒有點燈,今夜月也朦朧不明,連同映在地上的花草影子都不分明,那些影子層層疊疊擠在一起晃動著。-思-兔-在-線-閱-讀-

沈豐年坐在冰涼的板凳上,無茶無燈,不免擔心起來,女兒以後難道就是在這種冷清的地方長居嗎?

過了會兒,那老者又出現了,他手裡捧著半杯滾燙的茶,塞到沈豐年手中後,語氣無奈道:“還是往裡頭走吧,三殿下請你到東庭院。”

沈豐年謹慎跟隨,聽那老者邊帶路邊嘮叨:“這可是百年來獨一份,誰也沒到過東邊,那是殿下休息的地方……”

“說什麼要白天起晚上睡,這怎麼得了?亂套了,從沒有過這樣的事……”

“自己懶得起身,就要帶人到裡院去,真是沒了規矩……”

在他的嘮叨中,沈豐年總算明白過來,這是三殿下沒起來床,所以索性讓他跑一跑腿,到寢殿會麵。

掌燈的那個鬥篷老者看起來慢悠悠的,腿腳不大好似的,但走路卻極快,沈豐年跟在他身後,過橋時貼得近了點,比劃出了這老頭帶上那鬥篷上的兜帽尖尖一起,也才到自己的大腿高度。

是因為衰老的原因嗎?

沈豐年琢磨起來,這老頭看骨架並不像個矮個子,隻是背弓得太深,手腳也都伸不直,這才看著矮。

穿過九道折的朱紅色回廊時,沈豐年才注意到這老頭的眼睛。

他的眼睛儘管渾濁,卻是深紅色的。

是幽族。

這也在意料之內,很少有普通人能老成這個模樣。

那他應該很大年歲了吧……奇怪,不是說,幽族隻有生死傷,沒有老病殘嗎?

沈豐年搜刮著自己知道的那點幽族特征,越琢磨越是好奇。他年輕時,除了三殿下,也還見過其他的幽族人,那是個女人,年齡據說有七百,但模樣卻和少女差不多,連同聲音也依然年輕。

幽族隻有生死傷沒有老病殘這樣的話,也是聽那個幽族女人親口說的。

不過……幽族情況複雜,那個幽族女人還說過,她們從不會衰老長白發的,故而七百歲也還是一頭烏發,可三殿下卻是一頭白發……

嗯,這麼說來,他倒是沒問過,三殿下的那頭白發,到底是年紀大了,單頭發白了,還是生來就如此。

等等,自己想這些做什麼!

沈豐年將神秘的幽族人琢磨了一圈,抬頭,還沒到地方。

沈豐年心裡嘀咕著,外頭看感覺三王府並不算大,可進來怎麼覺得彆有洞天,一層嵌一層。

果然和三殿下一樣,三王府也是渾身謎團,不能用常識來看。

又走了許久,才見一彆致的半開放無門院落,應是這王府的最深處,四周花團錦簇,草木繁茂。

“到了。”老者將燈遞給沈豐年,沈豐年彎下腰接過,輕聲道謝。

“殿下在裡麵等著。”老者說完,佝僂著身子走了。

寬大的鬥篷拖著地,看不見他的腳,但這人下盤紮實,走起路來無腳風,遠看似飄,夜色中細看,恍恍惚惚,身影一閃一閃,還有幾分可怕。

不知將來,元夕會不會怕。

沈豐年如此想著,端著燈台進了內殿。

此處暖和了許多,外壁的爐子裡還燒著火,撩起隔簾,暖香怡人。

三殿下散著頭發,隻穿著單衣,外麵披裹著他新換的鴛鴦紅喜毯子,在沈豐年的注視下,毫不顧忌地打了個哈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