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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殿下 鳳久安 4354 字 2個月前

捉是當作路上的補充糧。

這套說辭雖有些對不起子遊,但拉三殿下作保,將理由確定下來,都比其他人無端瞎猜要安全得多。

驅車回來時,剛及辰時。街上陸陸續續有了人,商鋪也都挪開了門板。

馬車經過西市斜街,忽聽有人一聲驚呼,看熱鬨地人群湧向一角。

沈元夕閉目歇神,陳嫂打開車窗探出去查看,對話聲飄了進來。

“絕對是牙印。”

“是幽族咬的吧,都僵了……”

“可怕,看著跟野獸撲咬似的,好慘……”

沈元夕睜開眼,不等車停穩急忙跳下去,微微崴了腳卻也不停,稍稍側著身跛著腳跑向人群。

會是子遊嗎?

是被幽族使了血拋屍此處了嗎?

人群裡三圈外三圈,陳嫂喊著讓一讓,也扒不出一個缺。

沈元夕恨自己不夠高,焦急地伸長了脖子也看不到那具屍體。

“讓開。”一道聲音從沈元夕身後砸來。

說話的是個瘦高的男人,一身神使打扮,盤發戴著個鬥笠似大草帽,穿著淺灰袍,背著一補丁褡褳,踩著草編的拖鞋,輕飄飄撥開人群,而那些被他“輕輕”撥開的人,卻都站不穩,一個個倒在地上,哎呦聲不斷。

這窮酸神使卻滿不在乎,跨過跌坐在地上的人,徑直走到屍體前,蹲下。

沈元夕看清了橫躺在街上的屍首,是個粗大的成年人,雙目怒張,脖子缺了一半肉,大片血模糊了上半個身體。

陳嫂撫著自己%e8%83%b8口鬆了口氣:“謝天謝地,不是小子遊。”卻又後知後覺如此說不太合適,又添補了一句:“可憐。天殺的幽鬼……”

華京的人分得很清,說起三殿下時,那叫大昭守護神,宴蘭公主的血脈,半個幽族。說起其他幽族,尤其是吃人的幽族,那就是幽鬼。

沈元夕長在軍營,不怕這些死狀不安的屍首。她聽那神使念念叨叨,並非在誦經超度死者,而是搖頭發笑,走上前去,問他笑什麼。

那神使年紀約莫有二十,細眉細眼,細皮嫩肉,細看不像個貧窮神使,倒像是被魚肉養起來的富貴少爺。

他道:“小使隻是在笑,人心有趣,渾水摸魚。”

他這話說得像打啞謎,不知所雲,旁人聽了肯定要搖頭散去,不會再問。但沈元夕卻抓到關鍵,問他:“為何說渾水摸魚?”

她又看了眼這屍首的傷口,有些蹊蹺,便問他:“他是被幽族所傷嗎?”

圍觀人群七嘴八舌道:

“肯定啊!”

“這還有假!”

“那麼大的牙印還在呢!”

“小使認為,此事應歸大理寺管,我管不了,管不了。”那灰袍神使搖著頭要走。

沈元夕琢磨著這句話,心道,什麼叫管不了?死者生前無論是被幽族咬死,還是死於其他原因,都不歸神使管才是。

難道說……

沈元夕道:“是十二家臣?”

走遠的灰袍神使聽到,微微頓足,轉頭看了她一眼,壓低帽子,快步走了。

沈元夕蹬車,見官府來人收斂了屍首,又聽百姓道:“這呀隻是剛開始,往後還要有人死呢。”

“唉,一朝回到中宗時期了……”

中宗時期,據傳華京也被一部分幽族入侵,雖被三殿下悉數拿下,但受到驚嚇的中宗,在位的最後二十年,一直嚴行宵禁,曾有一三品老臣因某夜遲歸,燈熄滅得晚了,被家中仆人說漏嘴後,遭罷官流放。

沈元夕心中默道,一定不會這樣的,有三殿下在,危機很快就會過去。

蕭明則一夜未眠,太陽剛露個邊角,他就望眼欲穿等三殿下來。

太陽升起後,蕭明則終於盼來了三殿下。

他知道三殿下不喜多言,於是蕭明則連珠炮似的問完昨夜的情況,又問將來。

“朕隻想知道,是中宗時期華京夜襲,還是英宗時期的半月鬼襲。”

三殿下不語。

蕭明則心涼了,沒有了半點玩世不恭笑眯眯的模樣,坐正了嚴肅道:“三殿下,是要告訴朕,今時今日,朕與百姓要麵臨的,是大昭開國前的漫長永夜嗎……”

三殿下道:“我隻能告訴你,不會是中宗,也不會是英宗,你沒他們幸運。但也不一定會重現三百年前的幽暗之戰。”

蕭明則敲著桌上的鎮紙,脊背上的汗悄悄滑落。

“三殿下。”蕭明則說,“朕要啟用昭字軍。”

大昭之所以叫昭,是因昭字意指陽光明亮,曾被世祖用來命名麾下軍隊,抵禦幽鬼。

宴蘭公主遠嫁後,昭字軍就地解散,保留旗幟字號,成為曆史。

“可,但也不必過於浩大。”三殿下道,“你不是中宗,可彆被嚇到全天下演武。”

“朕不會做中宗,但也絕不會無所作為。”蕭明則捶桌道,“三祖宗你怎麼把我比中宗!”

中宗隻是被僅僅一次的幽族闖京嚇到,死前就再也沒敢開過宵禁,每晚入睡都派人央求三殿下進宮守護。

他可不會淪為這種沒出息的君主。

“你要對付的,不是幽族。”三殿下道,“幽族的事歸我來辦。你要憂心的,是他們帶來的那些不好的可能。恐慌,疾病,謠言,這些都會動搖國本和氣運,你身為人主,應未雨綢繆……”

“朕知道。”蕭明則應下,又怕應聲太快,三殿下罵他敷衍,補充道,“三祖宗放心,朕心裡清明得很。”

好似交待完了。

蕭明則又問了幽主和宴蘭公主的狀況,結果不好不壞,要做兩手準備。

如若幽主活著,那他還有安穩日子能過,也可鬆口氣,知道大昭在他治下,並不會進入幽暗之戰的境況。

但如果幽主過幾天死了,他就要做好迎戰的準備了。

思及此,蕭明則問:“三祖宗的婚事,要如何……”

是要延期嗎?

這種時候,幽主生死不明,大昭又行宵禁,哪裡還能喜氣洋洋大婚。

延期是必須的,隻等著三殿下表態了。

三殿下似也在苦惱這個,蹙眉不語,許久,他道:“簡辦,這個月就辦,我要讓她儘快入住三王府。至於大婚,就讓禮部還按說好的規格備著,將來萬事平息,必補給她。”

蕭明則想說,這麼大的婚事,又是三殿下您的,哪裡能如此辦,娶正從未有補辦一說,這也不吉利。

但話還未說出口,就聽三殿下霸氣自語:“反正我有足夠長的時間,辦千次萬次都可以。”

蕭明則閉嘴了。

他理解三殿下的用意,沈元夕一日不過門,三殿下就一日難安,故而婚期不能拖,隻能加快。

緩了緩,皇帝道:“三祖宗,我這就讓欽天監給您在這個月選個吉日。”

在三殿下這裡,他最會順杆爬。

第27章 婚服

不多時, 西市壯漢被幽鬼吸食拋屍這事就傳開了。

看熱鬨的和聽熱鬨的都沒個章法頭緒,往哪紮堆的都有,又有人說北邊誰家的狗也被吸乾了, 南郊還有些無家可歸的也被吃了, 隻剩下殘肢斷臂。

巡捕營接到命令, 早起查檢京城各處上報的情況, 幾個報命案的,道路全堵上了,馬夫帶著沈元夕七拐八拐, 繞了大遠,經東南角的石板街回府。

沈元夕未到過街南麵, 對此處道路不熟, 出於從小養成的習慣, 她將車窗開了半扇, 縮在馬車深處,視線從窗後邊緣打量著外麵的景。◢思◢兔◢文◢檔◢共◢享◢與◢線◢上◢閱◢讀◢

哪種位置適合觀察地形, 又不容易被敵方發現,這是沈豐年教出來的。隻要沈元夕感興趣,沈豐年都會仔細教給她。

因程念安的緣故, 沈豐年費心費力教導在兵法上並無天分的沈元夕, 也無人說那種“你又不舍得讓姑娘上沙場, 有必要如此認真嗎”的喪氣話。

沈豐年有大智慧, 他向來的主張就是, 彆管有沒有天分, 是不是讀書的那塊料, 隻要想學能學就好好學, 能領悟多少就多少, 反正多少都有用。

潛移默化的,沈元夕也在不知不覺中,習得了許多父親的人生經驗。

看景是為輔助記路,記路是為完善方位,不熟悉的地方多看幾次也就熟悉了。

沈元夕觀察著道旁的房屋,多是民居,再遠望分叉的巷子深處,雜亂無章,有幾處巷口掛著晾曬的驢皮,毛皮的腥臭味和家養牲口的尿騷味混在早晨溼潤發涼的氣息中,重重壓在整條街麵上。

車輪好似碾到了硬石塊,劇烈顛了下,馬夫緩了速度嘟囔著告罪。

沈元夕雙手扳扶著窗棱,低頭見被車輪滾過去的“石塊”,咦了一聲,高興道:“先停一下,是我的兔子!”

陳嫂懵道:“什麼兔子?哪裡的?”

沈元夕提了裙擺,扶門下車,跑近了一瞧,還真是她的玉兔鎮紙,隻不過斷作了半隻,隻剩個兔頭,右耳還磕出了個缺口。

沈元夕撿起這半截兔子,捏著衣袖抹去了灰塵擦痕,又彎下腰在附近找尋了起來。

陳嫂湊前看了,恍然道:“是將軍送姑娘的生辰禮啊……怎麼到這處來了?”

沈元夕低聲道:“你且幫我找找,找不到就算了,莫讓人知道……”

大將軍千金的生辰禮,當然不能出現在此處。

陳嫂聲揚高了道:“哎呀,是少爺書房的擺件,怎麼從車裡滾下來了!”

沈元夕沒有找到後半截,但她在尋找的過程中,忽然多出個疑問。

兔子能掉到這裡來,就證明昨夜,那綠臉把她從將軍府挾持出來後,來了這裡。

沈元夕指著剛剛來的方向問陳嫂:“皇宮是在那邊對吧。”

陳嫂點頭,“對啊,是那邊,能看見那個塔尖。”

陳嫂用來確認皇宮方向的標誌就是白塔煙鈴,是昨夜三殿下守的陣地。

“咱家是在這邊,對吧。”沈元夕轉過身,又指了個方向。

“是啊姑娘,這邊是咱繞遠來的,離將軍府還遠著呢。”

“城門是在這頭,是吧?”沈元夕又指了個方向,那是東城門的位置。

其實,不管是哪一處的城門,都離這道街很遠。

估算了距離後,沈元夕低眉沉思。

綠臉挾持她的目的,應該是為了用她的性命威脅三殿下,牽製三殿下護塔。但這樣的話,綠臉應該帶她去往皇宮方向才對,為何來了這裡?

坐上馬車後,沈元夕仍在思索,她回想著昨夜綠臉帶她疾行的時間,並不算短,而且出了將軍府,一開始並不是往這頭跑。

“好奇怪。”沈元夕道。

人質到手,卻不儘早拿她威脅三殿下,而是繞著華京兜圈。這不合常理,還會加大任務失敗的可能。

而且,當時她脫身後,那個綠臉是有機會拚一把,在三殿下到之前,把刀抵在她咽喉處的,但綠臉並沒有,他好像很快就放棄了。

假如她是昨夜的幽族人,劫到